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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那她究竟是该忠于陛下这位旧主,还是该忠于我这位新主?”

  颛顼沉默了一瞬,说道:“该忠于新主。”

  小夭说:“苗莆所作所为都是我下的命令,她只是忠实地执行了我的命令,我认为她对我很忠心,我很满意。”

  颛顼看着小夭,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尽会胡搅蛮缠!”

  小夭笑起来:“哪里是胡搅蛮缠了?难道我说得没有道理吗?难道陛下送我侍女,不想侍女对我真正忠心吗?赏罚是要严明,可赏罚也要有道理啊!”

  颛顼说:“苗莆不再是合格的暗卫,倒是勉强能做你的侍女,罢了,你领她回去吧!不过,我说清楚了,你若有半分差池,我就扒了她的皮!”

  苗莆打了个寒战,瑟缩地说:“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小姐。”

  小夭对颛顼说:“说起保护,倒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我收了个侍卫,叫左耳。”

  “根据收到的调查,他是个杀手。”

  “以前是,以后就是我的侍卫。”

  颛顼说:“你先告诉我,在你失踪的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雇用左耳和另一个杀手信天翁妖杀我,但左耳和我是故交,之前他不知道要杀的人是我,等发现后,自然不愿意杀我,信天翁妖还想杀我,就被左耳杀了。我问过信天翁妖是谁雇用他们杀我,她压根儿没有见过雇主,完全不知道。

  “你叫左耳进来,我要单独问问他。”

  “左耳以前是地下死斗场里的奴隶,常年被锁在笼子里,不善言辞,也不喜说话,对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反正你见过就知道了。”

  小夭领着苗莆出去,让等在门外的左耳进去见颛顼。

  以左耳的性子,在他眼里,颛顼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肯定不要指望他恭敬有礼。但小夭并不担心颛顼会为难左耳,颛顼不是一直生长在神山上的贵族公子,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他会理解左耳的怪诞,也会尊重左耳的怪诞。

  小夭完全可以想象,颛顼问左耳时,左耳肯定面无表情,惜言如金,一问三不知。不过,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在刺杀小夭这件事中,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杀了苗莆,他能赚十个金贝币,希望颛顼不要被左耳眼中的“天价”给气着了。颛顼压根儿想不到相柳牵扯了进来,所以他不会问。他只会追问信天翁妖的事,左耳只需按照小夭教他的,不管颛顼问了什么,简单地说“她要杀小夭,我杀了她”就可以了。不需要任何解释,他也做不出任何解释。

  大半晌后,左耳出来,小夭问:“怎么样?”

  左耳想了想,说:“他很好,不当我是怪物。”

  小夭笑着拍拍左耳的肩膀:“早和你说了,我哥哥很好的,没有说错吧?”

  潇潇走出来,对小夭恭敬地说:“陛下让小姐进去。”

  小夭跑了进去,问道:“如何,你觉得左耳如何?”

  颛顼说:“左耳是头无法驾驭的猛兽,但他会对自己认定的人奉上全部的忠心。小夭,你真的相信他吗?”

  小夭很严肃地说:“我相信他!”

  “那让他跟着你吧!在我没有查出是谁雇用杀手杀你前,你身边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小夭忽而想,相柳不会也是怕她再次遇到,才提醒她为左耳安排条出路吧?

  颛顼看小夭突然发起呆来,站起身,走到小夭面前,问道:“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啊?没有!想杀我的人那么多,像沐斐那样明着来的都不敢了,只能躲在暗处雇用杀手了。”

  颛顼说:“我不相信查不出来。别害怕,像左耳这么愣的杀手很少,一般的杀手不敢接,不管钱再多,他们也怕没命花。”

  小夭点点头:“我知道。”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颛顼,世间会有太多的人想要她的命,因为颛顼,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才只能想想,永远不敢付诸行动。

  颛顼走回案前坐下,拿起一沓文书,一边翻看,一边说:“你去和苗莆他们玩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全部处理完了,我们就回神农山。”

  小夭看着颛顼,一时没有动,他前几日熬得太狠了,即使休息了一整夜,眼眶下仍有青影,看着很憔悴,可从睁眼到现在,他一直没有闲过。

  颛顼抬头:“怎么了?”

  “哥哥,我……”小夭的声音有点哽咽,她转过了身,背对着颛顼,说道:“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颛顼说:“我会的!”

  小夭匆匆向外行去,颛顼的叫声传来:“小夭!”

  小夭停住了步子,因为眼中都是泪,她没有回头。

  颛顼凝视着她的背影说:“我一直都守在你的身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回来,就会看到我。”

  小夭擦去眼角的小,微微点了下头,掀开帘子,出了门。

  用过晚饭后,颛顼又接见了几位当地驻军的将领,和他们谈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天色黑透,颛顼才带着小夭乘云辇返回神农山。小夭知道他这次为了她耽误了不少事,所以只能趁着晚上睡觉的时间赶路。

  颛顼的云辇是特别定做的,为了速度,并不大,平日里就他一人乘坐,即使晚上赶路时,躺倒睡觉也还宽裕,可现在加上小夭,两个人都睡,就有些挤了。颛顼让小夭休息:“你睡吧,我恰好要看点东西,困了时,靠着车厢眯一会儿就好了。”

  小夭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文卷:“你躺下睡觉,我坐着就能睡。”

  颛顼伸手要文卷:“给我!你怎么老是和我扭着干呢?听话,乖乖睡觉。”

  “你明日回到神农山,还有一堆事情要忙,我回去躺倒就能睡,所以你该听我的话。”

  颛顼把脸板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真有事要做,你可别闹了,我让你睡你就睡,别的事少瞎操心。”

  小夭问:“这次我私自溜出神农山,你就不给我点处罚?”

  颛顼失笑:“你想我处罚你?你倒是提醒我了,的确要罚你!你想怎么罚呢?”刚听闻她偷偷溜走时,不是没气得想要好好收拾她一顿,可真发现她消失不见时,他唯一的祈求就是她平安归来。等她回来了,他只有高兴、后怕和自责,哪里不舍得罚她?

  小夭用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一点点处罚,可不可以?”

  颛顼故作为难地想了一想,说:“好,就罚一点点。”

  小夭说:“君无戏言!”

  颛顼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觉得又被你带进了沟里呢?”

  “惩罚就是——罚我今晚坐着睡觉。好了,谁都不许再反悔!”小夭手脚麻利地把文卷塞到抽屉里,迅速地把挂在车顶上的明珠灯拿下合上,车厢内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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