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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但一秒,二秒过去了,自己却并没有感到被侵犯。她狐疑的一动眉角,挣扎一番后,睁开眼来。

  只见,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孔,蓦地变得惨白,他双眉一蹙,竟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下一秒,还未等芊泽反应过来时,他便豁然后仰,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呀!”

  芊泽惊的侧跳,避而远之。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她只知似乎在千钧一发之时,面前的男子忽然痛苦的倒地。芊泽狐疑惊慌的四处张望一下,发现并没有人,而此刻,男子倒在地上,双眉紧蹙,已是大汗淋漓。

  他怎么了?

  芊泽悄悄凑近一步,见婪妃紧闭双目,意识似乎已经模糊。芊泽杵在原地,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知道现在自己自由了,不会受到瘫倒在地的人,任何威胁。她也知道,等到他醒来时,一样会对自己做出恐怖的事情。而最令自己害怕的应该是,发现了他的男子身,怎么说,他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想时,芊泽愤然挪了一步,但刚欲逃走时,她又像被什么牵住了一般,再也无法踏出一步。

  记忆里,他侧着脸,哀伤唱着那支婉转动人的天籁之歌时,是那么唯美。

  他怔怔然,又坚定的点头,言明要和自己做朋友时,又是那么笃然。

  如果现在不管他,他会不会有事?

  他每天都要喝药的,是不是今天还没有吃药,他的病犯了呢?

  芊泽心下忐忑不定,她知道留在这,等他意识清醒时,自己难免不会死。可是,要她抛下他,一个人逃窜,她却怎么也办不到。

  “痛,芊泽,我痛……”

  地上的男子喃喃出声,手指动了动。

  女子身子一顿,听罢后,一咬牙立马转过身来。她蹲下身去,把男子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之上,然后抗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内寝里拖。她走的十分吃力,身旁的男子却迷迷糊糊的一味喊疼。芊泽心底慌急了,他身上的温度冷的吓人!

  “你撑着点,我这就去喊人来!”

  芊泽把他安置在床上后,立刻把被子捂在他身上,以防待会喊御医来的时候,他会被发现。

  “不……不能去!”

  床上的人还有一线意识,他在芊泽临转身之时,紧紧拽住芊泽的手腕。芊泽回首,见他挣扎的开眼,一脸恳求的说到。芊泽一懵,便也不动了。

  “别去,不能去,我……过会儿,过会儿就好……”他重重的喘气,身上的汗却层出不穷。芊泽双眼一红,然后哽咽道:“好,我不去,我去给你端药来,娘娘你挺住啊!”

  说罢,那紧攥的手,才微微一松。芊泽忙不迭的站起身,跑出殿去。出殿门时,还不忘把殿门,紧紧关好。她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身份,她也不能让他久等了,她得快,得快!

  ***

  芊泽把药端回来的时候,床榻上已经没了人。她微微一惊,目光四下搜寻,果不其然,鲛纱轻帷的侧院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孤直的坐着。他围了一件红纱,背影看起来还是如故的凄静。芊泽伫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好了吗,他是已经无恙了吗?

  就在女子踟蹰之时,那身影侧过身来,幽然道:“过来吧,我不会动你。

  芊泽听了,仍有些畏畏缩缩的走过去。

  “娘……娘娘,药。”此刻,她唤他娘娘,说不出的别扭。男子一听,瞧出她面上的尴尬,也是一笑。但他却不语,只是自顾自的把那药尽数饮尽。芊泽刚还想把怀里的梅子掏出来给他,他却说:“苦的好,苦了能让自己记得疼。”

  他的嗓音微有沙哑,在月色之中划开,仿佛带有浓浓郁伤。

  芊泽此刻,又感到平静起来,她坐在他身边,不是那么害怕了。

  婪妃见她低垂这眼帘,一语不发,便道“刚才怎么不跑,你若是跑了,我也追不到的。”

  他撇过俊容,那银辉落入他瞳眸,在芊泽看来,竟是那么孤寂。他苍白的脸,羸弱的似乎会随风而去。芊泽不忍的一抿嘴,沉默了看了他许久,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发什么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为什要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待在皇帝身边,但他病发的痛,和此刻的心殇,她却亲眼感受到了。

  她深深换了一口气,道:

  “娘娘你说要和我做朋友,芊泽一直记得。”

  她微微一笑,真挚而诚然:“若是朋友,怎能坐视不管,那岂不是不讲道义。”

  “哈哈!”

  婪妃听后,霍地一笑,却有神色复杂的望着芊泽。他的眸间有感动,有欣赏,也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伤。芊泽听他开怀一笑,心也算放了下来,她知道,他不会再杀自己。他虽暴戾,却心底温软,他不算是个坏人。想罢,芊泽便静静注视他。

  “以后,不要喊我娘娘了。”他忽地一说,芊泽狐疑回到:

  “那该叫什么好呢?”

  但男子却喟然一叹,并不回答,倒是把脑袋抬起,迎风望向那轮逐渐饱满的月。

  “那月亮是不是很明亮?”

  芊泽随着他的视线一望,见那月辉,无比银熠,便轻轻颔首。

  “那就喊月吧。”

  “月?”芊泽一蹙眉,然后又思付一刻,豁然道:“难道是婪月,娘娘是叫婪月吗?”

  男子却一颦眉,摇了摇头。他抬手,指向那轮挂在天边的月亮,道

  “明月,我叫明月。”

  ***

  “明夏将军!”

  在夜色中,几匹快驹迎头赶上那正风尘仆仆前行的马队。那快驹上的男子,在穿插进队时,霍地的喊了一声。祁明夏听出这苍老的声音,他一勒马绳,侧过身来。

  上官玉嵊一路颠簸,老骨头都快散了,但他仍旧执意骑马赶来。他知道若是不乘快马良驹是无法追上明夏将军的队伍的。祁明夏走的很急,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上官玉嵊本以为他会待到下个月柳莹册后之日,但莲灯宴刚过不久,他已经准备回程了。情急之下,他便差人立即送他来,一边也打定主意,就是赶到大漠去,他也要见着明夏一面。

  “丞相,如此辛劳赶来,所谓何事?”

  祁明夏翻身下马,沉稳道。哪知他刚一启声,那老者便霍地单膝一跪,抱拳一拜。

  “丞相你这是!?”

  明夏一惊,黑眸微瞠。

  “将军,是老夫亏欠将军的。这几日在府上,老夫思前想后,不知如何跟明夏将军还有端睿王爷交代。只得,以跪谢罪!!”语毕,他又是一拜,祁明夏立刻也半膝而跪,双手抬扶上官玉嵊的手肘。

  “丞相言重了,明夏娶不到柳莹,是无缘。这门婚事无法成就,本就不是丞相的错,皇上册封柳莹为后,应是丞相之福,天下之福,亦是我祁明夏之福,丞相又何错之有呢?”

  其情灼灼,丞相却只是摇头,道:“小女心里有的是谁,老夫明白。明夏将军千里而来,迎娶小女,却不料有此突变,老夫虽是无奈,但也难辞其咎啊!”

  “丞相这又是何苦?”

  祁明夏微微一叹,道:“我父王知晓缘由,并不会怪丞相你的,而明夏更是不会。丞相,还是起来吧,明夏受不起。”

  上官玉嵊微微有些哽咽,他拭了拭老泪,在明夏的搀扶下,起身。

  “老夫,真是愧对王爷和你啊!”

  祁明夏却释然一笑:“丞相莫要想不开,其实明夏觉得,柳莹妹妹的性子温良,将来嫁入皇宫为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妖妃当道,却得此良后,对于祁胤国,乃是大大的幸事一件。”

  祁明夏语毕,上官玉嵊向是顿悟到什么一般,抬起老脸,道:“将军,真是看的远啊!”

  “难道丞相,不同意吗?柳莹妹妹如能改变的了皇上,那便是天下之福,这样的话,应当是明夏谢过丞相才是。”

  他说罢,抱拳一敬。

  上官玉嵊忙一抬手,道:“将军真是宽宏大量,真是当之无愧的好男儿,小女不能嫁给将军,是小女无福。但听将军一席话,老夫也有所感悟,承蒙将军贵言,如若小女真能改变的了皇上些许,老夫也无憾了!”

  “天寒露重,丞相还是早早回去吧。你放心,我父王必定不会怪丞相的!”

  “谢过将军。”

  上官玉嵊也不多言了,他又是一谢,便在仆人的簇拥下,扶上了马。

  “丞相,明夏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祁明夏一驾马,英姿飒爽的领着精良的马队,尘滚向前,消失在月色的尽头。而上官玉嵊却执马相望,杵在原地,缄默良久。

  “我朝天子,如若能像明夏将军一般,那当多好啊!”

  蓦地,他忿然感叹。

  第四十一章 饮恨

  “娘娘,奴婢走了?”

  女子收拾了包袱,恭敬的在门口一拜,她弯着腰,想等着屋内的人回复。但许久,回应她的确是森冷的风声,她一蹙眉,心下有些忐忑的冲内瞄了一眼,但见那殿内,深的像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便心怵的后退几步,细声道:“奴……奴婢,走了,娘娘要保重!”

  说罢,小苑一溜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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