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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她刚才还威严的脸忽然呆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凄惶的神色，嘴角有一丝的无奈，最后长叹一口气，站起来立于窗前，望着皇帝所呆的方向，慢慢地说道：“阿姬曼，连你这样聪明的人都不知道我的心病吗？你比我幸福得多，没错，他们父子，都是痴情的男人，对我们也很好，可是，胡拉姆只爱你一个人，他是痴情加专情，对你好到极点，夸德丽和那两位闺房教导他一次也没有碰过。而皇帝不只宠幸过这一大堆女人，还和胡拉姆的母亲生了这么多的儿子和女儿，还有阿米丽达，还有别的女人，还有那个拉合尔的阿娜尔卡丽，她不是什么宫女，她是先皇的皇妃，还曾经非常得宠，但是吉尔却和她相爱，你看他在陵墓上面刻的字就知道多爱她了？她给先皇活埋，先皇还不让他做继承人，还不让我嫁给他，都是和这个女人有关，我这么多年，嫁给别的男人，心却在这边，他却还贪着她的好，而且你知道的，他上些日子刚立了第三位皇后，以后肯定还有第四位。你说，我是不是非常应该努力工作来遗忘这个女人和这些事？我感觉不到安全感，或者哪一天他会喜欢上别的女人！”说完，泪流满面的她一边用手巾擦拭着，她这个样子真让人无法相信一向威风八面的努尔·贾汉皇后居然会为情所伤，拼尽全力投身工作中，她后来为了权力和亲人们反目，大概是这种心态的增强版出现，让众多都市女子心有戚戚的亦舒的书中那句喜宝的名言是“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她大概觉得自己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很多很多的权。可是，她有没有想到过沙哈鲁叔叔也这样黯然心碎过？

　　不过，过了些天，我在她的宫里见到了沙哈鲁叔叔，当时，她风姿迷人，巧笑嫣然，和他正谈笑风生，而沙哈鲁叔叔双眼发光，脸上微红，非常地激动，我没有打扰他们，退了出来。

　　这一天，胡拉姆去外宫和大臣们议事后回来，闷闷不乐的样子，眉头紧皱，眼神忧郁，嘴角紧抿，还在家里转来转去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我走近他，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他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给我听，我看能不能为你分忧？”

　　他这才回过神来：“波斯的第二个使者来了。而英格兰君主的特使托马斯·诺爵士刚到苏哈特，那些英格兰人真是非常顽固，以前来都拒绝了，但是他们硬是打败了葡萄牙，然后软磨硬磨，让父皇同意了让他在苏拉哈的居留并且允许他们办厂，父皇还是没有全部签下来！”

　　我紧紧地拥抱了他：“亲爱的胡拉姆，不要担心，我们向父皇说明利害，他会坚持下去的！米赫尔姑姑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他也紧紧地抱住我，在我的耳边说：“阿姬曼，我很担心英格兰人，可是父皇和母后却没有意识到危险性！我们至今都没有发展海军，可是英格兰的海军非常强劲！”

　　胡拉姆真是军事天才，他好像已经嗅到了英格兰未来会对印度有所威胁，可是意见却不能被米赫尔姑姑接受，只要是她不同意的，皇帝也不认同。

　　为了安慰他的心，我把一些事务交代帕罗代为管理，全心全意地陪他，唱歌给他唱，画画给他看，给他做饭吃，他渐渐地露出了笑容，抱着女儿看着我：“谢谢你，阿姬曼！你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又怀上了孩子，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处理，可是你却全心全意地陪着我，你太好了！安拉把你赐给了我，我真是非常幸福！”

　　望着他那双重新清晰深情的眼睛，我笑了，他的眼神真让人沉伦……不久，我生下了大儿子达拉·舒加，生产的过程比以前两次容易多了，看来以前听那些已经生育过的女人说的都是真的。所有的女人都欢呼起来！不知是把小家伙吓坏了，还是小婴儿就是要哭，他哭个不停，母亲抱着他，唱着波斯和印度的民歌哄他，没想到她真厉害，小家伙真的不哭了，仍然和他姐姐们一样允吸着手指，不知到底手指有什么好味道的？

　　这不是皇帝的第一个孙子，但是却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胡拉姆的第一个儿子，不只爷爷和父亲非常激动，皇帝和胡拉姆都非常高兴，胡拉姆居然还流了泪，米赫尔姑姑是非常兴奋的表情，皇后也是擦拭着眼睛。看来他们所说的男孙女孙都一样是假的！生下大女儿和二女儿，他们也高兴，没见这样激动的！

　　过后我故意问胡拉姆：“我如果再生下女孩子，你是不是就不爱我了？是不是就想去找夸德丽还是那两个闺房教导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地说：“傻阿姬曼，我是想如果我老了，这孩子是男孩子，能够代我保护你和女儿们！”

　　我挑起眼角，斜看着他：“不信！我才不信！”

　　他不再说话，把嘴唇堵了上来，我脸红耳赤挣扎：“外面有人！不要！”

　　他这才放开我，对我说：“这一次父皇和母后们决定像上次生女儿们时一样大赦天下并且大量布施穷人！”

　　又是一次大赦，但是胡斯劳永远不可能出来了，皇家真残酷，宁放过外人，也要致自己家人于死地，阿姬曼生育这样厉害，几乎年年大赦也赦不了大伯。

　　生下大儿子后的半个月，就是宰牲节①，是伊斯兰教节日。这一天，穆斯林要沐浴盛装，到清真寺做礼拜，互相拜会，宰杀牛羊，红堡中很是热闹了一下，皇帝亲自主持大局，听闻萨米尔和父母亲等好多人都去麦加朝圣了，留在红堡的全是皇帝的至亲，可整个红堡的上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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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牲节①：即古尔邦节，又称库尔班节、尔德节等，是我国回、维吾尔、哈萨克、乌孜别克、塔吉克、塔塔尔、柯尔克孜、撒拉、东乡、保安等少数民族共同的节日。世界各地的穆斯林于每年回历12月10日宰牛宰羊来庆祝的宰牲节，起源于一个伊斯兰教故事：安拉为了考验先知伊卜拉欣的忠诚，在夜里降梦给伊卜拉欣，叫伊卜拉欣宰杀自己的儿子献祭。伊卜拉欣毫不犹豫地照办了。在他要用刀子害断亲生儿子伊斯玛仪的喉管时，安拉便派使者用一只黑头绵羊替代了伊斯玛仪。因为有此渊源，在过古尔邦节的时候每户穆斯林都得至少宰杀一只羊，有的还宰牛、骆驼、马(萨克族与柯尔克孜族)，家里实在太穷的也得宰杀一只鸡。但是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现在的城市穆斯林只好在市场上购买宰杀好的牛羊肉了。

　　番外（托马斯·诺）

　　年９月２６日，伴着隆隆炮声，在红白蓝相间的国旗和飞舞的信号旗指导下，４艘船只停泊于印度的西北海岸，我站在船舷上，这是我第一次代表英格兰来到印度斯坦①，提早到达岸边的两艘船中的另一艘上号角齐鸣，和我所在的这艘两边相互呼应，和我同来印度的还有英格兰王国的海军军官和商人。

　　就算葡萄牙人被我们打败了，他们的皇帝仍然不愿意给我们代理权，他对我们的态度严重影响了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业务，国王詹姆斯一世派给我的任务是“向莫卧儿皇帝请求缔结一个和约，获得准许‘没有任何阻碍或者骚扰的不事张扬的贸易和商业往来’的权利。”

　　这个富饶的国家，有着丰富多彩的丝织品、香料、靛青、糖和硝石，这为我的雇主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提供了空前良好的贸易机会，只是公司现在在次大陆上有了一些商栈和工厂，但是还没有正式条约允许我们在这些地方有贸易特权，他们心情不好就会来驱赶我们，贸易和人身安全没有保证。公司的董事派另外一些人请求皇帝缔结这样一个条约，但是不幸的是，他们都失败了。所以，我责任重大，我的使命，和公司股东的董事们的生意息息相关，同时也事关我们国家的未来发展目标，从伊丽莎白女王就开始但还没有完成的事情，我要努力完成，国王陛下，您等着我的好消息！

　　我到了海岸以后，精神抖擞绅士风度十足地穿过全副武装的长枪和火炮，还有８０名英格兰海员组成的仪仗队，却看到了我没遇到过的欢迎仪式，因为我看到那些从苏拉特赶过来的城市官员们正坐在一个巨大的帐篷下等着我，而不是以前我遇到过的站立，如果我没有到达他们这样可以理解，明明看到我，可是他们仍然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地毯上，一点表示也没有，甚至也没有一个随从来向我示意。

　　我只好对我的随从说：“他们不知在干什么？你去通知他们吧！”

　　随从杰斯赶快跑过去通知他们，告诉他们必须站起来迎接詹姆士国王的代表。这时，我才见他们慢慢地站起来表示欢迎，我叹了口气，向帐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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