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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三


  夜轻暖大惊,瞬间扑过来拦住云浅月,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云姐姐,你要做什么?”

  “验尸!”云浅月冷静地道。

  “你……你怎么……验尸?”夜轻暖颤抖地问。

  “开膛破肚。”云浅月道。

  夜轻暖看到她动作时显然料到了,面色瞬间如纸,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睁大眼睛,“你……你竟然要给两位帝师开膛破肚?他们的身份尊贵,怎么能……怎么能开膛破肚?”

  “外表看不出来,只能看里面。”云浅月淡淡道。

  “不行,不能这么验。这是侮辱帝尊。”夜轻暖摇头。

  “开膛破肚,是在外面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形下,才不得已的作为。还死者真相,告慰在天之灵,这是让死者瞑目,生者也安心的事情。怎么能是侮辱?”云浅月清冷地看着夜轻暖浑身颤抖的模样,淡淡道:“开膛破肚的事情你的哥哥,如今的皇帝,曾经的染小王爷也做过。我只有这一个办法,若是夜小郡主阻拦,那么我自然是不必验了。这等事情,我也不想脏了眼睛和手,毕竟死人肚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夜轻暖白着脸看着她,似乎从来不认识一般。

  群臣也是又惊又骇,去年署日里,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被一百名隐卫死士暗杀,据说浅月小姐给那尸首开膛破肚,当时身为皇上的染小王爷眼睛遭了罪大怒之下将群臣都叫了去观看。满朝文武,尽数一半的官员都吐了个稀里哗啦,有些人甚至还病了好几日,月余见到饭还想吐。那件事情太记忆犹新,除了后来科考被选进朝中的清流官员没经历过那件事情,当时在朝的这里尽一多半都经历过,如今旧事重来,还是给两位帝师开膛破肚,一时间只觉得胃里反酸,强忍住才不让胃里的东西滚出来。

  “不行,的确不能这么做!”德亲王也是又惊又怒,“这是帝师。”

  孝亲王也骇得连声道:“景世子妃,的确不能这么做,帝师是何等尊贵,怎么能……死后还开膛破肚呢?这是对死者大不敬啊。”

  “帝师一生为我天圣京城培育帝王和皇室暗人子嗣,的确不能啊!”有一个老臣也道。

  “的确不能!这样的事情不能做。”有几位老大臣也白着脸同样颤抖着连声附和。

  云浅月摊摊手,“不做更好,那另请高明吧!”

  “开膛!”夜轻染沉声开口。

  “皇上不可!”德亲王为首,“噗通”几声重响,几位老臣都沉痛地跪在了地上。

  “夜氏帝师一生为国,数代忠心,如今两位帝师年逾古稀,白发苍苍,如何在他们被人陷害之后还对其身体利器加身?这是大罪。”德亲王沉痛地道。

  “那德亲王以为如何?”夜轻染沉声问。

  “自然不能动匕首,更不能开膛验尸。”德亲王做好了拼死阻拦的准备。皇上是他的儿子,但是他如今是皇上,不能大不敬,也只有一死。

  “那德亲王想办法吧!连景世子从外表都看不出帝师被如何所害,天下间还有何人能看出?”夜轻染冷沉地道:“总之这里的所有人,朕是看不出,安王也看不出,钦天监看不出,皇室里培养的暗人仵作也看不出。试问,还去哪里找人,能够看出?”

  德亲王顿时一噎,没了声。

  “今次帝师被杀,主要是当先明白真相,朕相信两位帝师也不想死不瞑目。查找真相才能真正告慰亡灵,以安死者之魂魄。”夜轻染又道:“德亲王和众位爱卿若是一心阻拦的话,那你们将两位帝师的尸体带走吧!朕看你们如何能找到能人,给出个交代。”

  这回不止德亲王没了声,孝亲王和跪在地上的几位朝中老一辈大臣也都没了声。

  “可是……可是哥哥,他们是帝师啊……”夜轻暖忍不住流下泪来,哭道:“他们是帝师啊,难道就只有这一种办法了吗?”

  夜轻染沉默不语。

  “而且云姐姐也说了,她说验尸结果也不一定有结果,万一真没有结果呢?那岂不是白开膛辱了帝师尸体?”夜轻暖哽咽地道:“景哥哥也说了,天下智者能人多得是?我们可以贴皇榜,可以招揽人,可以等着有人来给两位帝师验身,验明死因啊,不一定……不一定非要开膛破肚的。”

  “如今春日将暖,尸体放不长。”一直没开口的夜天逸此时道。

  “冰库里有冰,可以用冰镇着。”夜轻暖道。

  “用冰镇着能镇多久?”夜天逸冷静地道:“十日,二十日,还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或者两年?皇上看不出,景世子看不出,这天下间若是贴皇榜也无人来看,或者看不出呢?就一直就样下去?”

  夜轻暖一边摇头一边道:“不会的,一定有别的办法。”

  “凶手还是尽快查尽快了结。帝师是夜氏的神话,即便有能人,也等不了那么久。况且人人都知道天圣京城云王府有个景世子,他都看不出来,还有多少人赶来,奇人异士大都早已经不理俗世,即便能来者,也是微乎其微,一拖再拖,只会让帝师永远沉冤,不得昭雪”夜天逸沉声道:“京城连番动乱,皇上遇刺,景世子遇刺,帝师被杀,三件大事之后,你以为如今的百姓不恐慌,难道还能太平度日?目前的京城和天下,早已经不堪重负。比起来朝野动荡,百姓难安,帝师不得昭雪,你认为开膛破肚还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夜轻暖后退了一步,眼泪汹涌,“可是两位帝师教导之恩,我……我不忍心啊!”

  “不忍心就退后别看。”夜轻染沉声道:“不敢看的人都别看,敢看的人就仔细地看着。看看帝师到底是怎么死的。”话落,他对云浅月道:“开膛!”

  “确定?”云浅月扬眉。

  “朕下旨,再有阻拦者,杀无赦!”夜轻染扫了群臣一眼,冷声道。

  几位老臣一哆嗦,德亲王自然也是睿智之人,被夜天逸一番话说得也没了赴死的主张。众人再无人应声,不再阻拦。

  云浅月手起刀落,极为痛快地划开了帝师的身体,两具尸体,顷刻间被她开膛破肚。

  所有人无一人躲避,都睁大眼睛,想看看帝师到底因何而死,好奇战胜了惧怕。

  只见两位帝师的心口空空。

  云浅月扔了匕首,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摘了口罩,用嘲讽的语气笑道,“原来夜氏的帝师也养这等巫咒,被咒虫反噬,餐食了心。心没了,人自己活不了了。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找什么凶手?可笑!”

  第一百一十章 天生龙命

  云浅月话落,满堂皆惊。

  群臣忘了惧怕骇然,一时间只不敢置信地看着两具没有心的尸首。

  “这不可能!”夜轻暖当先大叫,打破沉寂。

  “怎么不可能?事实俱在,从哪点能反驳我说的不对?”云浅月清冷地看着夜轻暖。

  “两位帝师……帝师……咒怎么能反噬餐食心……他们一直都好好养着的,从来没有任何反常过……”夜轻暖喃喃地道。

  群臣听到夜轻暖的话,证实了帝师果然养巫咒。

  云浅月冷笑,“大千世界,因果循环,向来如此。这种东西寻常人碰都碰不得,看他们的情形,养了也不是一日半日了,控制不住,餐食自身,有什么稀奇?”

  夜轻暖摇摇头,眼泪横流,似乎犹不相信这是真的,“帝师很厉害的,这等东西……一定有什么不对,怎么突然就餐食心了……一定是别人害他们……”

  “到底是不是别人害的,还是如何害的,这就不是我的事儿了,我只知道这种是自食恶果。”云浅月褪了手套,揭开披风,对夜轻染道:“尸体已经验了,结果也出来了,皇上带着人是不是该走了?我夫君距离皇宫五百米被人围剿暗杀险些丢了性命,那时候没一个人出来解救,皇室有了事情了,才想起忠心的臣子来了?硬将人从病床上拖起来。未来的日子再不让我夫君好好养伤,带着病帮你硬找自食恶果之后的什么凶手的话,未免不近人情,寒了人心。我夫君虽然仁善,顾念天下百姓,但也不能任凭别人搓扁揉圆,不顾身体。从我这里就别想。”

  夜轻染目光冷沉地从两位帝师身上收回视线,盯着云浅月。

  云浅月一番话落,不再看他,也不理会这些人,伸手拉上容景向屋中走去,清冷的声音吩咐,“青裳,送客!”

  青裳声音不卑不亢,“皇上请吧!”

  臣子对皇上下逐客令,过来鲜有,但是放在荣王府,云浅月的身上,这等事情不稀奇。

  群臣都看着夜轻染,一时间从巫咒餐心中回不过神来。

  德亲王、孝亲王等老一辈的朝中大臣对这个结果反驳不出半个字来,亲眼所见的事情,如何能有假?帝师是被自己养的咒餐了心。这还去哪里找什么凶手?

  “时机太巧,这怎么可能……”夜轻暖用袖子抹了一把泪,也顾不得仪容,对云浅月道:“云姐姐,这怎么可能?皇上哥哥登基遇刺,你后来又险些让哥哥丢了命,景哥哥遇害,如今两位帝师才来京城几日就咒术餐心?这巫咒两位帝师是自小就养着的,为何早不餐食晚不餐食,偏偏这个时候餐食?”

  群臣心神一凛,经夜轻染提点,也不由猜测起来。

  云浅月拉着容景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冷笑道:“夜小郡主这是质问我了?”

  夜轻暖看着她,一直说,“这太巧了……”

  云浅月嗤了一声,“世界上凑巧的事情多了!巫咒本来就不是天地正气的本术,自古被誉为邪术,只不过有个南疆国,所以才将咒术公之正之。但到底有什么害处,从来都没个定数。他们自小养巫咒就不能到老了反噬了?正因为养得老了,里面的咒虫成了精,吸食他们精血太多,成了害,他们控制不了了,才餐食了心而死。这很难解释吗?”话落,她又冷笑道:“但到底是何原因,两位帝师住在真武殿,他们死的时候,明太后和夜小郡主可都是在我府中做客看望夫君来着,我们两个撑着病足足在床上陪了一个时辰,如今这质问我是为了哪般?我不过是验尸之人而已,难道给你解释出个前因后果来不成?别欺人太甚!”

  夜轻暖脸色白无血色,身子再度颤抖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眼泪横流。

  云浅月不再理他,拉着容景转身进了屋,珠帘轻轻飘动,房门“砰”地关上了。

  “哥哥……”夜轻暖看向夜轻暖,沉痛地喊了一声。

  “带上帝师,回宫!”夜轻染面色发沉地命令。

  内侍立即抬起单辇,文莱连忙取了绸布盖上帝师被抛开的身体,想紫竹院外走去。群臣对看一眼,德亲王孝亲王等人都脸色不好地起身,也跟着走去。

  不多时,一行人出了紫竹院。

  一炷香后,玉辇起驾,离开了荣王府。

  云浅月虽然只拿着匕首什么脏东西也没碰到,但进了房中还是先洗了手。洗罢手之后,见一行人出了紫竹林,她冷笑了一声,一边擦手一边道:“虽然我没参与将他弄死,但如今也算是亲手报了仇了!”

  容景站在她身后,微笑着道:“过瘾了?”

  云浅月回身嗔了她一眼,脸上霜寒的神色褪去,伸手抱住他,笑逐颜开,“自然是过瘾了!敢碰我男人,让他们死无全尸,死了也不得超生。”

  容景伸手环抱住她,“不出明日,景世子妃给帝师开膛破肚的事情天下皆知,以后天下人人见了你都退避三舍。”话落,他“唔”了一声,“这样再无人有胆子窥视你,给我少惹些桃花,也不错。”

  云浅月捶了他一下,“以后百姓们都用我吓小孩子估计够了。小孩啼哭,妇人立即说,云浅月来了,不,景世子妃来了,小孩立马不哭了。有止啼作用。”

  容景轻笑。

  云浅月推开他,看向窗外,院中正当地上一片血迹,她面色一冷,到底是脏了地方,冷声道:“青裳,将地面上的血和着土收了,拿去十八隐魂的灵堂前祭魂。”

  “是,世子妃!”青裳连忙应声。

  “收拾完之后,拿水冲干净了,一点儿脏东西也别留下。”云浅月又吩咐。

  “奴婢晓得,这就做,世子妃放心吧!保证什么也留不下,让咱们的院子还干干净净的。”青裳立即保证。

  云浅月不再说话,转回身,松了一口气道:“未来些日子我们可以安静一些了吧?”

  容景点点头,唇角微勾成一抹月牙的弧度,“自然,我在府中好好陪着你。”

  云浅月又搂住容景,将身子挂在他身上,刚刚乏力地被从床上拽起来,折腾这么半天,疲惫又来了,软软蠕蠕地道:“睡觉,我困着呢。”

  容景笑着点头,抱了她的力气还是有的,娇软的身子放在大床上,跟着躺了下来,拍拍她,柔声道:“早先累坏了,睡吧!”

  云浅月枕着他的胳膊,吸着鼻子埋怨,“都怪你。”

  “是,都怪我。这样的事情才费力不讨好。”容景好笑地道。

  云浅月哼唧了一声,须臾,便睡了去。

  容景看着她,目光温柔。夜轻染、夜天逸、夜轻暖、或者还有有心人心中都清楚明白夜氏两位帝师才来京城就被咒术反噬餐心死在真武殿蹊跷,令人怀疑,但也只是蹊跷奇怪怀疑而已,做不得什么。即便夜轻染心中清楚和他们脱不开关系,但又能如何?就像他说的,来日方长,他也来日方长。

  当日,夜轻染带着开膛破肚后的帝师和文武百官回到宫中,接连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吩咐仵作为两位帝师开了膛的身体缝针,钦天监则吉日吉时厚葬。

  第二道圣旨是,两位帝师自小体内养的咒是半仙之咒,如今咒成,两位帝师仙缘已到,真武殿真武大帝恩准帝师升登极乐,这是祥瑞之事,天圣接连出现事端,但两位帝师弃了凡体奉心祭天祈福,以后天圣会国泰民安,再无事端。安抚百姓勿慌。

  两道圣旨一出,本来惶惶然的百姓恍然大悟,两位帝师来京中,原来是真武大帝有召。帝师弃了凡体,携心奉天,这是神话一般的故事,于是纷纷心下大安。

  也许这连番动荡之下,百姓们都想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于是,皇帝诏书一出,百姓们家家焚香祷告,恭送帝师一路飞升好走。

  这一夜,京城再度万家灯火不息,彻底通明。

  皇宫真武殿门口搭建了灵堂,从清泉山灵台寺请了数百僧人进宫超度。文武百官三品以上的官员守灵。

  身为皇帝的夜轻染,回宫下了两道圣旨后,当日晚便发了热,宫中侍候的人乱作一团,安王夜天逸开了方子,但御药房少了一味药,便派人来了荣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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