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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云霜给你换下衣服的时候。发现你腿上有伤。”他温柔的抚摸我的肩膀,仿佛想带给我力量,“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伤着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一直侍候在侧的云霜轻轻点头,便猜测以云霜谨慎地性子,从不敢隐瞒什么,肯定已将大部分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于是便暗自沉下一口气。仔细想着怎么回答才能婉转一些,突然觉得下巴一僵,景唐帝轻轻将我的头板过来。强迫我对上他地眼睛,“皖雅……朕想让你原原本本告诉朕。你只需说出经过---并不需要想怎么措辞。”

  “关于那个人。朕今天早上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他轻哼一声。仿佛所有事情他都了然于胸,“朕派去地那两个侍卫也不是吃素地,他虽然高明,但兵出险招,就必然会有漏洞。”

  “好吧。”我直直的看着眼睛,“我说,那个廖君然,我早就认识他。”

  “朕知道。”他冷冷一笑,“要不然那声雅儿,又何从喊起?”

  “我与他认识,是在修灵山守陵地时候,那时候你和吉玛……”我苦涩一笑,看着他脸上瞬间出现的不自然,还是没将话说下去,“当时万念俱灰的心思也有,整日郁郁不欢,云霜看我闷,便好心将我带到皇家寺院散心,从那儿,遇到了这个廖君然。”

  我不急不缓的向他说着与廖君然的点滴,亲眼看着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绯红,再由绯红化为黯淡的青色。他放在我床侧的手不时紧紧握起,我感觉的出来,对于这个廖君然,他心里还是介意的很。

  看着他脸上水墨画一般丰富骇人的变化,我定了定心思,还是将廖君然刚才与我说的那些关于身世的话隐了去。问我为什么与云霜走散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云霜,想他也没和我在一块儿,肯定也不知道我与廖君然之间谈了些什么,便心虚的让云霜掏出那个生辰锁,放到他的手里,“他说,给我这个……”

  景唐帝狐疑的接过生辰锁,翻来覆去的看了个仔细,蹙眉道,“就是这个?”

  “你还指望有什么?”我不悦的反问,语气里已经出现了淡薄的怒意,其实也不是生气,更多的是想让自己的心虚表现的不那么明显,“你想追究出什么来么?”

  景唐帝深深的看我一眼,看我不满的撅起嘴,那冰冷的瞳眸却突然和暖,“原本就是朕的不对,没有保护好你,反而向你问这问那的。”

  “还是躺好吧。”他突然站起身来,宠溺的向我一笑,然后将我放到床上,亲密的为我掖好被角,“朕会等你睡着了再走,太医说了,那孩子只有一个多月,虽然小产甚是可惜,但好歹不会太伤母体,你养上几日,便会好多了。”

  “嗯。”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疲身乏,刚才只顾全身心的对付景唐帝的追问,却没料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竟出了一层薄汗,看来还是紧张。但看到他微带血丝的眼睛,心里又涌上了深深的愧疚,我这样处心积虑的隐瞒,是不是真的对呢?

  “对了。”我突然想起锦木的事情,“大军在锦木怎么样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过几日定会顺利收战。”他亲昵的将我耳边的碎发掖了掖,“当下,朕最急的还是那支火枪队的事情。说实话,朕已经对那个廖君然有了一丝怀疑,正准备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为什么怀疑他?”我强迫自己镇定,装出纳闷的样子问道。“他上次还来皇宫,您还赐给他皇商名号,那样正大光明的接受君王恩赐的人,不会有什么反叛之心吧?”

  “皖雅。”景唐帝炯炯有神的看着我,“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什么事儿都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他越是表现的正大光明,磊落堂皇,也许就越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古政治与经济都紧紧相连,据朕调查,朕那日所见的其他商贾家中都有一些做官的家人予以扶持。可偏偏这个廖君然清明的很,仔细调查,祖辈五代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从商者,并无与官宦的半点联系。仅靠自己的努力就能成为皇朝第一商贾,这太厉害,也太不正常。”

  “你睡吧。”或许他看出我有疲困之意,再次帮我掖了掖被角,“有什么话明儿个再说,现在只要好好睡一觉。”他含笑看了我一眼,突然添了一句,“朕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朕答应你,只要这廖君然不被朕逮到完全的证据,朕不会对他动手,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我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晦涩无比,第一次有了那般有口难言的苦涩,不由得想起廖君然那清澈的眼睛,心像是被细线勒紧一般,虽是细细的疼,但却痛入肌骨,窝在被窝里无奈的舒口气,只能默默祈祷,我虽不能帮他什么忙,但也愿他安然无忧。

  记得我曾经在昨天要回宫的时候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援兵玉城,我个人原因究竟占了几分,他只是极快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渗透着的神伤与凄美却让我心惊,仿佛是一个执着的赌徒,明知前方无路,却还执意前行,“六分。”简短两个字,却无疑的为我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从那一刻,我便觉得自己像是亏欠他了一世一样,与他一同有着无法左右的孤独与哀愁。

  第一三二章 依然两难

  我想我是矛盾的,面对景唐帝与他,同样有着愧疚。一个是我爱着的男人,另一个是今日说喜欢我的男人,我夹在中间,无从选择。

  如果说当日面临成亲王爱意的时候是茫然的,而如今的我,便多了一些无奈的煎熬。成亲王虽然也心中有我,但是面临大是大非的时候,他那颗理智的心往往还会超越感情的盲目,譬如景唐帝牵着我手坚定的与我并肩的时候,成亲王虽然表现出心痛,但却从不争取,他太明白自己的位置,很多时候,隐忍才是他的出路,他知道,不属于他的东西,及时他想争取,那也是空中楼阁。因此,他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只会出现瞬间的哀伤,更多的时候,是顺从命运的哀漠与麻木。

  可是这个廖君然,仿佛天性属火,他明知我是皇妃,却依然要不甘心向我证实那一个个让他感到痛苦的残酷答案,像是已经知道是悲剧结局的乐者,他流水般的弹奏那让人涕泪的乐谱,像是执意寻找这过程的凄美,至于结局,对他而言,都是那种飞蛾扑火的无奈与悲壮,快乐与痛苦,与他无关。

  所以,他才会在他的民族复兴大计面前,走了那么一招险棋,过早的暴露了他火枪队伍的面目,却只为,成全我家乡的安全,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告诉我,皖雅,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我要你记住我,我要你心里有着重重的愧疚,让你从此负我太多。

  这样的情,我注定承受不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重的原因,我竟然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若不是太医口口声声承诺无事。景唐帝可能真地要将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赶到宫外去流放。

  虽然身子已大好,但我心里仍结了个疙瘩。那日廖君然绝望的笑颜,不时会在我眼前晃动。以至于景唐帝每日夜晚温柔待我地时候,我的眼前竟会出现他们两个面庞地模糊重合。景唐帝一直认为我是因为小产精神不济的缘故。愈发真心待我,但我知道原因,只能默默的我在他怀里愧疚,却还是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锦木大败!”终于有一日,他兴冲冲的拿过一纸奏折。神采飞扬的来到我地面前,“锦木虽说早已成为我皇朝败将,但是那时只是战场上的失败,并未签下合约,因此朕的大军也不敢轻易撤出来。这些可好了,朕要让昨日猖狂叫嚣的锦木,永远消失在他们的记忆里!”

  “是吗?”我合着他的快乐心情绽放笑意,“说什么了?”

  “朕下了旨意,看在你姐夫后来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再加之因为你的缘故,封他为迟王,爵位世袭罔替。表面上是给了他糖吃。其实却彻底打消了他为王为霸吞并别的部落地念头。”他亲昵的抚乱我刚刚整理好的发辫,轻笑道。“朕担心多日。有了今日也算是有一个好结果。”

  “那大军可以撤回来了?”我满怀希冀地看着他,大军在那儿一日。我就觉得廖君然仿佛时刻都会被揪出来,因此忐忑的很。

  “不,大军还会驻扎。”景唐帝眼眸一转,竟然流露出极其阴冷地笑意,“朕忘了告诉你,朕经过这些日子地调查,廖君然在玉城竟也有商铺,且生意做的也很富庶。朕地人告诉朕,廖君然最近几月一直不在京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朕没猜错的话,他很有可能在玉城躲着。”

  我的身子一僵,被他揽在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皖雅……”他无奈的看着我,重新牵起我的手细细抚摸,仿佛想让我安定一般,“朕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此事如何介怀……是啊,他是帮了你,可是,朝政一码事,个人恩情又是一码事,朕找到他之后,可以将他招安,可以此他高官,只要他解散他的队伍,朕必会保证他下半辈子安然无忧……可是,那得是在朕找得着他的前提下才能发生的事情……”他的话突然一顿,“朕就算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朕的臣民们也不愿意,此人不除,留在外面,总是祸患。什么安邦富国,这都是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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