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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她只是一步又一步,坚持的,缓步地走去。

  她的双眼瞪得很大,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流遍了双颊。那泪,顺着她的下巴,顺着她的颈项,流向她的衣襟,流向地面。

  刚才在殿中的自信,笑容,明艳,这一瞬间都被抽去,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她的心,被千针万刺,翻来覆去地绞动着,反反复复地挑出伤口,再撕裂着。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抱进了双臂,不停地哆嗦着。

  她突然害怕起来,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去,她害怕自己会抱着那个男人,求着他,说她愿意成为她的妻妾之一,她说能成为他的夫人,很开心!

  玉紫狂跑起来。

  她的跑动,惊动了武士们。每当前方隐约有人围上,有了喝问,她会沙哑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大王令我出宫。”

  一句话,一脸泪,众人便明白过来了:玉姬竟然被大王驱逐了!

  在不只是感慨,还是遗憾,还是欢喜地议论声中,玉紫冲出了宫门。

  她一冲出宫门,便整个人朝着地上一跪,猛烈地干呕起来。

  这是一场翻肠倒肚的干呕,她不停地呕着,不停地呕着,却除了几口清水,什么也不曾呕出。

  直是呕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拖着虚软无力的双脚,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深夜的邯郸街,到处都是幽黑一片,看不到人影,也没有火把,除了天空中的那半轮明月。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她空洞的眼神,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走远一点,走远一点,她得在反悔之前,在苦苦求着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妾之一前,走远一点……

  邯郸城中,黑漆漆的一片,玉紫缩着双手,低着头,脚步声中带着点凄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她左侧的巷道中传来,“玉?”

  是亚的声音!

  玉紫木然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到与亚的人约好的地方了。

  亚几个箭步,冲到玉紫面前,他扶着玉紫,焦急地问道:“何也?”

  玉紫没有回答。

  她仰脸看着他,在见到他担忧的面容时,她绽颜一笑,这一笑,嘴角是在上扬,眼神却是一片空洞。

  她望着亚,喃喃说道:“你来了?”

  亚见她摇摇晃晃,连忙伸手扶住她,“玉,你说过,若是赵出娶妻纳姬,你便离去。于是我从一个月前,便令人日夜相守。”

  他刚刚说到这里,玉紫纵身一扑,抱着他啕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扑,着实让亚吃了一惊。他站得笔直笔直的,僵硬的双手,一时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直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的,慢慢地搂上了她的腰,把她抱入怀中。

  玉紫压抑着嗓子,泪如泉涌。亚紧紧地搂着她,喃喃说道:“休泣,休泣!”

  他说着说着,怀中的玉紫,果然停止了哭泣。

  亚低头看向她,望着埋在怀中,一动不动的玉紫,低低地问道:“玉,玉?”

  他一连喊了几声,怀中才传来玉紫低低的哽咽声,“我知道的,迟早有这一日的……”

  声音沙哑之极,泣不成声。

  亚见到她开了口,心中大为放松。他搂着她,目光投向赵王宫的飞檐蓝瓦,嘴角渐渐的,越扬越大,越扬越大。

  他收紧手臂,暗暗想道:玉出来了!她又是自由身了!我,我……

  他想到欢喜处,发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口了。

  秋风阵阵拂来,怀中的佳人软玉温香,突然间,亚有一种渴望,他希望时间便这么定住,永远永远都不要再流逝!

  此时如能永久,纵死又如何?

  想到这里,黑暗中,他悄悄的咧嘴一笑,低下头吻上了玉紫的秀发。就在这时,玉紫突然把他一推,跑到一旁的角落中呕吐起来。

  亚在袖袋中左掏右掏,好不容易掏出手帕递过去。便看到抬起头的玉紫,摇摇晃晃,他连忙上前一步。

  刚刚抱上她,玉紫边朝他一倒,晕厥了过去。

  黑暗中,‘格支格支’声传来,却是他的马车驶到了左近,亚抱着玉紫,转头跳了上去,“行罢!”

  “喏。”

  空荡荡的邯郸街中,马车格支格支地响动着,远远的赵宫,还有笙乐箫音传来。平白的,为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邯郸,添了一份永远挥不去的亘古的寂寞和轻愁。

  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怀孕了

  秋天了。

  一阵秋风吹来,树叶层层洒落,连那看不到边的原始森林,也枝叶萧条。

  从赵通往魏国的官道上,一辆辆马车川流不息,一个个车队日夜奔行。

  联姻之后,赵魏进入了蜜月期,再加上赵王出重视商业,几乎是一夜之间,赵国通往各国的边隘都打开了,无数的商人涌入了邯郸。

  山水之间,马车水龙中,一对欢乐地歌声传来。那歌声,起初还只是一个男子在唱,到得后来,已是数个少女在和音,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枉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少女的歌声,轻快而流唱,带着绵绵情意,她们用这打闹的欢笑,说着:约我出见的,不是那个美男子子都,却是你这么个傻瓜!

  歌声未断,笑声已起。

  欢笑中,一个骑驴的野客追上了一辆马车。他朝着那车夫瞟了一眼,突然惊讶地唤道:“昂昂大汉,怎地行驭者之事?”

  那大汉回国头来。

  这是一个俊朗的青年,他脸上的络腮胡子剃了个一干二净,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快活地说道:“驭者又如何?我快乐呀。”

  野客哈哈一笑,他看向马车中,一迭声地叫道:“昂昂丈夫竟为驭者,不知主人是何等尊贵,可一睹乎?”

  野客地笑声,惊动了路上的行人,瞬时,掀的掀车帘,策的策马,七八双目光西都向这边望来。

  一个轻软温柔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昂昂丈夫为驭者,主人便要尊贵么?”车帘一掀,一张清瘦苍白,却清丽的脸孔,出现在那野客眼前。

  那野客看了一眼这妇人,又看了眼驱车的丈夫,嘿嘿说道:“却是一位佳人,怪不得你家丈夫笑得如此欢快。”

  他这话一出,那驭夫俊朗的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倒是那妇人,只是微微一笑。

  她不笑时,目光幽静而远,似乎若有所思。这一笑,却是云破月来,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驭夫看着那妇人,眼神都痴得移不开了。

  这时,一个还在唱着《山有扶苏》的少女从后面的马车伸出头来,她吼吼笑道:“客怎恁地多言?狡童佳人,不是绝配么?”

  少女的话,又引起了一阵欢笑。

  在众人的笑声中,清丽的妇人回头望向邯郸城的方向,暗暗想到:别了!永别了!

  这个妇人,正是玉紫。

  那天哭过之后,她几乎是大病一场。在把自己关了十天后,再次走出房门的她,已是没事人一样。

  而且,今晨离开邯郸时,她还不忘把开酒家所藏下的金,全部拿到手中。这白来斤金中,本来还有七十斤属于赵出,她当时只是压了压,没有想到,这一压,便变成她自己的了。

  至于那五百家店铺的地契,原本是与金一样藏着的。出于现代人那不与钱赌气的习惯,她也一并给带在了身上。

  喧嚣吵闹中,一个骑士一边挥舞着旗帜,一边纵马高喝,“暂息,暂息!”

  到了用早餐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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