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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什么?"珊娘一怔,随即再度爆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哇哈哈哈……结果衣服没烂,西瓜先烂了……哈哈哈……”

  “不要笑了啦,快来帮忙捡瓜肉,快被溪水流走了!"实秋情急之下,连忙伸手下去捞抓著。

  “好好好……”她勉强想忍住笑,却还是忍不住笑到眼泪飙出来,“哈哈哈……”

  今天天气可真是“棒”透了啊!

  深夜时分,忙了一整天的实秋在小溪边沐浴返回野店后,正打算直接回房去看睽违了好些天的书,却在经过厨房时,瞥见透过竹帘子而出的晕黄烛光。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轻轻掀起竹帘子一角,窥探她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劳累了整天,她为什么还不去好好休息呢?这些天下来,他知道她辛苦勤劳得跟头牛一样,不断做著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杂事,可他从未听她埋怨过一个字。

  她家中还有人否?怎忍心见她一个娇弱姑娘家操持这等粗活呢?

  实秋的胸口流过一阵灼热酸楚的心疼,深邃的双眸紧紧地跟随著她的一举一动。

  话说回来,灶不是都熄火了,她还蹲在灶前吹燃炭火做什么?

  在必必剥剥火焰燃起声中,他听见她快乐地低呼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瓷盅放进大锅里。

  偷偷看了半天,他还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轻轻放下竹帘子,蹑手蹑脚走向楼梯,深怕惊动了她。

  回到房间后,他还在苦苦思索这个疑团,但最后还是放弃,摇了摇头,将包袱里的“战国策”拿了出来。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翻开第一页,辰光一分一寸地过去,然后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战国策”仍旧停留在第一页,他的魂不知早飞哪儿去了。

  直到门口传来两下轻轻剥啄声,他这才惊醒过来。

  “请进。”

  珊娘小脸红通通的,双手紧紧捧著一只托盘,上头冒著腾腾热气的瓷盅好不眼熟。

  “珊姑娘,这么晚了,你……”他睁大眼睛,心猛地一震。

  “趁热喝了它,是我孙家祖传的哦!"珊娘将托盘放在桌上,小手快速地将烫极的瓷盅盖子打开搁一边,赶紧捏了捏耳垂。“嘶……烫烫烫……”

  “小傻子,你在做什么?万一烫伤了可怎么好?"实秋又惊又慌又急地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频频吹著气。“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皮厚不怕烫的。”

  珊娘怔怔地望著他轻轻呵吹著,指尖残存的烧灼感瞬间化为阵阵清凉,心下更是悸动难忍,想哭的冲动不断涌上来。

  从来……没有人待她这样温柔、这样好。

  他让她觉得自己如珠似玉,好似是个值得人宠爱怜惜的宝贝,也让她觉得在茫茫人海中,还有个真心人看见她的心,珍惜她的好。

  她反握住他的大手,就势缓缓地偎上他温暖强壮的胸膛,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砰……自缓慢平稳逐渐变成急促怦跳,声如擂鼓。

  “珊、珊姑娘?"实秋声音沙哑地低唤。

  “嘘。”她羞涩却坚定地把脸埋在他胸前,小小声地道:“你的胸口借我靠一下下。”

  “我的……”他一怔,随即被怀里软软暖暖的小身子撼动了,不禁伸臂环住她,静静地给予她无言的依靠。

  饶是平日肩能挑百斤,袖能舞玲珑,吃苦当吃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依旧只是个柔弱的小女人啊!

  他温柔地搂著她,心神激荡著,陡地脑海里闪过了一抹念头——

  “今天我为什么没有晕?"他脱口而出。

  真是烹琴煮鹤大杀风景也,刹那间所有的浓情蜜意缠绵氛围全消失得一干二净。

  珊娘倏地拾起头,脸上有些尴尬心虚。“呃,因为我没有抹‘一笑含香软筋散’。”

  “为什么?"他困惑追问。

  “啧!"她一顿足,神情满是懊恼。“我就怕你会问‘为什么’!"

  “为什么怕我问‘为什么’?"他更是一头雾水。

  “就是……”她咿咿啊啊了半天,最后顾左右而言他的叫道:“枸杞鸡汤都凉了,快喝、快喝。我听人说枸杞明目,你晚上要苦读诗书好进京赶考,这双眼睛可得好好照顾,喝吧、喝吧。”

  “谢谢。可是刚刚……”

  “你请我吃冰西瓜,我请你喝热鸡汤,这一来一往才公平,你快喝了它吧。”

  “但是刚刚……”

  “啊!我突然想到大门还没落锁,我先下去——”

  “我栓上了。你刚刚说……”

  “你栓啦?呃,那很好啊,真是好员工,记得下回提醒我帮你加点薪饷。”珊娘干笑,转身就往外走。“早点睡啊,我也要去睡了,哈哈哈。”

  “可是……”实秋愣愣地看著她飞也似跑走的背影,喃喃自语,“她几时说要算薪饷给我了?"

  他这半个月不是做来将功抵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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