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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眼光也要放得准吧。”李平答。

  “还有,运气要好。”

  “当初,”李平猜测说:“一定从上海带了本钱来。”

  “他们那个时代的人,都用盛肥皂的木箱装满金条南下来做生意,五两重叫大黄鱼,一两重是小黄鱼。”

  “夏氏在上海一定很有根基。”

  朱明智说:“相信是。”

  “这么说来,夏镇夷并非白手兴家,是带着资本过来。”

  朱明智有点警惕,静静不露声色,笑道:“相信夏彭年必然乐意将家族发展史告诉你知。”

  李平听出朱明智不愿多讲,乘机收蓬,也笑道:“彼时他才十岁八岁,相信不复记忆,稍后又被送往美国读书……恐怕对这些掌故没有兴趣。”

  朱明智一句总结这个题目:“上一代生意人的兴亡史,真不简单。”

  谁说不是。

  朱明智呷一口咖啡,“一月份你要告假的话,早些知会我。”

  李平抬起眼来,像是不知道有这些么回事。

  朱明智有点意外,不愿多说,轻描淡写的补一句:“我想或许一月你会出门。”

  李平想一想,随即明白了,想必是夏彭年每到一月例必放假。

  他们这些人,说话都似打哑谜,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不知不觉,李平也成为其中高手,话面不重要,猜测话底下的真意,才是学问。

  当天晚上,夏彭年已经把计划告诉她。

  他已报名参加杜塞道夫至达卡第十届的越野车大赛,比赛照以往习惯,在元旦日一月一号自西德出发,经直布罗陀海峡,横渡地中海,在北非阿尔及利亚登陆,深入撒哈拉,转向西部,到达接近海岸的达卡,为期二十二天。

  夏彭年摊开章程上的地图,一一指给李平知道,她听得神驰。

  全程一万两千公里,从雪地出发,途经万里黄沙。

  三年前夏彭年参加过一次,用的是吉普车,终因机械故障拖返维修站,他一直忿忿不平,要卷土重来。

  再迟体能要吃不消,所以一定要去。

  他同李平说:“你有几个选择!留在本市、在巴黎等我----”

  他还没有说完,李平已经摇摇头,“我与你一起参予这项比赛。”

  夏彭年笑,“真孩子气,你体能哪里吃得消。”

  “哩!”

  “这是一个披星戴月的旅程。”

  “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小姐,路途苦长,气候变化强烈,若能经过这段不可思议的车程,你我都成为刀枪不入的超人。”

  李平只是笑。

  这个生活在大都会娇生惯养吹弹得破的公子哥儿实在小觑了她。

  夏彭年看到李平嘴角带挑逗地似笑非笑的牵动,太迷人了,他受不起一击。

  “好,就考验考验我同你的合作性。”

  李平吁出一口气,她绝对不敢说对大城市繁华奢侈发腻,但总希望多点体验,增广见识。

  李平伸出手,“一言为定。”

  夏彭年与她握手,想乘她不觉,把她拉到怀中,谁知李平早有防备,用力一挫,夏彭年险些儿站不稳,要沉肘落膊,郑重应付。

  李平见他狼狈,扬声大笑,松开手。

  与她在一起,夏彭年永不觉闷。

  李平性格收放自如、多姿多采,实在是最佳伴侣。

  而这段日子,这个关系,由李平付出生命中最宝贵的一切换回来,不能不小心地多元化地应用。

  她已学会用电脑搜索资料,李平对知识有种天生的渴望,永不知足,吸收力强如一块天然海绵,寻根问底,绝不言倦。

  这种态度挑起朱明智的好胜心,有时她给李平所做的功课多至残忍,下意识要叫这女孩求饶,但李平却总能镇静地应付艰苦工作量。

  李平知道朱明智考验她,但真正吃不消的时候,还是可以叫救命,因为有恃无恐,反而一直没有用到这个特权。一向避免在夏彭年跟前说起。

  在一个比较清闲的中午,高卓敏的电话到了。

  李平有说不出的欢喜,她一直盼望卓敏会自动找她。

  “李平,”卓敏一开口便问:“你上次那个建议,还当不当真?”

  李平忙不迭应:“真,怎么不真!”

  卓敏叹一口气,“我们出来谈谈好吗?”

  李平又惊又喜,“羡明肯接受?”

  “见面再说。”

  “你在哪里?”

  “家。”

  “我来接你。”

  “李平,我已经搬出来往。”

  李平一怔。

  “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五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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