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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阿关听见熟悉温柔的声音,马上睁开眼睛笑,顺手握住女友的手,把她拉到怀中,深深吻她的脸。

  这一幕刚巧被站在玻璃门外的刘大畏看见,他手中拿着陈萼生漏在车中的丝巾,想要交还她,不期然看到这么亲热的一幕。

  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尴尬得涨红面孔,随即发觉那只不过是洋人早已习惯的亲热动作之一,获准在公众场所表演,由爽朗的陈萼生做来,丝毫不觉猥琐,只见他俩随即一丝不苟的说起正经事来。

  刘大长又有点羡慕。

  人家的社会风气真开放自由,没有吃人的礼教,也无坑人的教条。他低下头沉思半晌,把丝巾折好,放进口袋,转身离去。

  萼生刚刚与阿关讲到要紧关头,“你没有订房间,打算住哪里?”

  “柜台说你那间是双人房。”

  “啊不可以,”萼生笑着摆手,“人们会怎么说。>

  “小姐,请我上去淋个浴喝杯咖啡睡个觉总可以吧!明天下午就有空房。”

  “你不是说好明天来?”

  “我堕入爱河,急不及待要见一个人,是不是一项罪名?”关世清没好气。

  他跟她上房间。

  扔下行李,扑到床上,紧紧搂住枕头,呻吟一声,就不肯再起来。

  “伯母叫你越快回家越好。”他声音迷糊,就要入睡。

  “我省得。”

  “严教授说,报告毋须广泛,但求深入,你个人的观感最重要。”

  萼生在检看关世清的行李,“天,你把红外线摄影镜头都带来了。”

  阿关得意洋洋,“老价钱置的玩意见,怎么舍得不带,拍一些珍贵照片,配你的文章。”

  “海关没有质问?”萼生郑重地问。

  “他们哪里识货。”

  “阿关,我不认为如此,你不应低估他人智能。”

  “可是他们没有问题,任我通过。”

  “我们不需要这么严重的器材。”

  一阵鼻鼾回答了萼生的问题。

  “阿关,阿关。”

  巳经像猪一样的睡熟了。

  不管怎么样,猪不远万里而来,专为了看她。

  二OO四年又如何,女性将永远为对方一点点小动作感动。

  萼生并没有把阿关当作她未来配偶、那似乎是相当遥远的事,她父母十二分迟婚,在人生路上足足走了一半才相遇,双方采取温和文明的姿态,凡事有商有量,萼生印象深刻,决定效法。

  再过十年方论婚嫁未迟。

  或是索性不论亦无关系。

  她倒在另外一张床上,用手臂枕着头,看着天花板沉思。最好那个人不扯鼻鼾。并且,会逗她笑。

  要求好象很低。

  笑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笑,生活朴素些无所谓。

  陈家一直充满笑声,父母不但幽默,迹近滑稽,从不扳着面孔做人,什么都能大而化之。

  芝麻绿豆,都拿来取笑。

  真是欢乐之家。

  关世清十岁八岁时上陈家来玩,他胆小,一直说不敢看恐怖电影,陈伯母便叫他用手蒙住双眼,与萼生并排坐一起。

  半晌,陈伯母要拨开阿关的手,他死不从命,过一会儿,发觉声响一点也不可怕,他偷在指缝张望,原来萤幕上播放的是迪士尼最美丽的动画制作幻想曲。

  关世清一直被取笑了十多年,永不超生。

  萼生微微笑。

  东西两岸都有她矜贵的回忆。

  “在想什么?笑咪咪的。”

  没想到阿关已经醒来,鼻鼾已经停止,他正看着她笑。

  “在想我同你有多幸福。”

  “何以见得?”关世清诧异。

  “你不晓得这里的年轻人有多向往西方社会的生活。”

  “可是我同你何尝不需要为生活挣扎。”

  “一年买汽车,三年买房子,打工赚大钱,直通理想路,不算挣扎了。”这是他们一贯的想法。

  关世清搔搔头皮,“那么,为什么至今我还住在父母家的地库里?”

  萼生可逮住机会了,拍着手说:“因为你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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