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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骆弃蓦地失魂一呆,高大的身子僵愣在当场。

  “你……在做什么?”他声音沙哑惊震了。

  “好可怜的我,好可怜的你,为什么我俩不该相遇,偏又相遇?”春儿紧紧揽著他的腰,小脸埋在他胸前,轻轻呢喃。“为什么我们想做的不能做,不该说的却总是冲出口,无心伤害彼此,却总是伤害彼此?”

  刹那间他如遭雷击,哑然无言又心绪激荡澎湃难抑。

  她的娇躯柔软芳香温润,她的抚慰如煦然春风吹拂过他凝霜的苦痛,她的拥抱宛若最熨贴动人的轻纱暖衾。

  但最最撼动他的,还是她嘴里所倾诉出的每一个字——

  “这会是个错误。”他挣扎著,终于瘩哑绝望地开口。

  仿佛预知,最好抽身离开的时机已在上一刻永远错过,他与她,再也无法当作陌生人了。

  “也许错到底,就对了。”她放纵自己态情地依偎在这渴望了好久的胸膛前,这温暖、刚毅挺拔的胸膛,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为自己好好活一次,要尽情地去爱到不能爱为止。

  “是吗?”骆弃犹豫著,大掌轻柔地抚上她的发,低声叹息。

  可能吗?可以吗?

  在这心神混乱的一刻,他已经不知该如何理智思考了。

  宇宙天地彷佛不见,唯有怀里的温嫩芳躯才是此时此际最真实的悸动。

  当天晚上,春儿是乘著马车回去的。

  但是尽管心醉神驰,浑身像飘浮在云端间,不知今夕是何夕,春儿还是没忘记让马车在花街柳巷外的热闹大街上停下来。

  “我家到了。”她对车夫嫣然一笑,“谢谢你了,小马哥。”

  “呃……呵呵,别客气,别客气。”小马被美人儿的笑靥横生惹得险些自车上跌下来。

  “回去请帮我跟艾少爷说一声,就说我明儿也是一早送馒头过去。”她脸红了,暗自庆幸夜黑,小马应当瞧不见。

  “好的,柳姑娘。”小马差点忘记一事,连忙掏出怀里的一包银子,恭恭敬敬地呈上。“还有,这是老爷在我出来前,偷偷塞给我的,说是给你的馒头钱。”

  “谢谢你,那么也帮我跟艾老爷谢一声。”她感动地接过,心下有些窃喜,又有些不安起来。

  这样好像是她看在钱的份上才爱上他的,虽说事实并非如此,但是若向人说这二十两银子是单纯的馒头钱,说给一百个人听,怕有一百零一个都不信吧?

  她叹了口气。

  可是现下又不能使意气把银子还给艾老爷,天知道家里的米缸已经快见底了,柴火的钱也还未给小贩,联儿的衣裳都旧了小了,样样都要钱,而且她原本揽下来要带著妹妹离开京城的银子又被娘搜刮一空,所以,她真的非常非常需要这些银子。

  也许等到生活不那么困窘时,她可以慢慢赚钱还给艾老爷,这样艾公子就不会怀疑她的真心了。

  春儿又满是信心地欢欢喜喜笑了起来。

  在回到花街柳巷的路上,她厌恶地看著家家户户或大胆或隐涩的点著红纱灯,还有不少登徒子与嫖客在巷子里与妓女们调笑勾搭议价。

  拜她神力女混混的恶名所赐,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敢真的对她动手动脚,顶多是偷偷吃点豆腐或占些嘴上便宜。

  她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好,抱著空扁扁的口袋子“大摇大摆”地穿过花街柳巷。

  “哟!我们这窑子里最美的一朵花回来了,只可惜是中看不中吃,完全白搭,我说你们这些贱胚子,光看她不济事的,你们谁人敢摘这朵带刺蔷薇吗?”花街柳巷第十七号的周寡妇又妒又恨地瞪著春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却被白白净净姿态轻艳的春儿给击溃得落花流水。

  所有的客人眼珠子像瞬间装了大红焰烛般,尽是往春儿全身上下淫邪贪婪地望去。

  “闭嘴!周寡妇,你不讲话没人当你哑巴。”一名大肚便便的商贾寻欢客斥道,一双小眼睛直溜溜地盯著春儿不放。

  “干什么叫我闭嘴?难道你们不知道这贱妮子是人尽可夫却又假意挑三捡四抬身价吗?偏生就有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瘟生,还把烂果子当好蟠桃。”周寡妇尖声叫道。

  “是啊、是啊,你们这些大爷最不够意思了,刚才还不是死命地盯著我们吗?现在看到了柳春儿,却又变了一个样。”

  其余的窑姊纷纷大发娇嗔。

  春儿脸色陡地一沉。她原本是心情太好,不想跟这帮色男欲女浪费唇舌,没想到他们今晚皮太痒自动讨打来著?

  “哪个不服气的给我滚出来?”她倏地转过身,美丽的凤眼泼辣一撩。

  霎时,整条花街柳巷静得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就是没人敢喘气。

  “你!周寡妇,别以为你当著众人面前嚼舌,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夜里睡的时候,当心你的姘头和狗头!”她杀人般锐利的目光一扫,但见周寡妇脸色发白,暗暗闪躲回屋里并紧关上门。“还有你们,要找乐子、要快活是你们家的事,谁敢再在我面前和背后叽叽咕咕的,别怪我明儿个把这条花街柳巷搞得六畜不兴旺,鸡犬不平安!”

  砰!砰!砰!更多的木门火速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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