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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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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嫖妓的寻欢客个个张大了嘴,傻傻地望著这一切荒谬地发生。 “还不给我滚?待会我开门放狗,咬烂你们这些王八蛋的那话儿!”她火爆霹雳地大吼。 “哇!柳春儿又发飙啦……” “快走快走,免得倒楣……” 一时间张三推了李四,赵六踩著了孙九,个个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偌大的花街柳巷霎时空荡荡得连只耗子都不见。 春儿这才满意地环顾四周,不过她心知肚明,暴力淫威震压也只能一时,花街柳巷送往迎来歌舞喧哗却是一世的。 而且他们打不过她,可是她也管不了他们那千张嘴啊。 “说不定明儿又有流言传出,说我在巷子里大战群英,赤裸上阵毫不知耻呢。”她扶著额头,无奈疲惫地继续往前走。 只要一朝在京城,她的名声是永远不会有干净的一天了。 但是现在心上牵挂了那个人儿,教她还如何斩钉截铁地说要离开? 第二天一早,春儿若有所思地揉著面团,嘴角噙著春波漾然的美好笑花,眼底眉梢的春色潋滥不歇。 今儿,她又可以见著他了。 “姊姊。” 他今日可会对她展露笑颜?对于昨儿的真情流露,他可会后悔? “姊姊呀!” 联儿的声音终于穿透她匆悲匆喜的心绪,春儿陡地惊醒过来,怔怔地望著妹子。 “怎么了?”她颊生双霞,尴尬地清了清喉头。“你唤我什么事?” “娘又出去赌了。”联儿水灵灵的眼眸透著无力和亏欠,低声道:“对不起,我拉不住她。” 春儿的笑容和好心情在知道这消息后一起消失了。“这么早赌坊就开了?她怎么会有银子赌呢?” “娘昨晚高高兴兴地捧了一包碎银子回来,说是她前日跟你拿走的那些银两赢回来的,我已经好几年未见娘笑得这般开心了,她甚至买了一件新衣衫给我。”联儿感到惭疚喜悦又深深困扰。“她说赌神菩萨终于庇佑她了,所以刚刚又带著所有的银两出门去赌了。” 联儿毕竟不过是个年方十五的董蔻芳华少女,自然也爱美丽的新衣裳,更欢喜娘亲待她温情而关怀,尽管这些年来,这样的次数寥寥无几。 可是拿了娘给的新衣裳,她又觉得大大对不起辛苦操劳的姊姊。 何况她该跟姊姊站在同一阵线才是,怎么可以被娘一件新衣裳就收买了? 但是这绣著云纹的鹅黄色衣裳好美好美啊! “娘给你买新衣裳?”春儿小脸微微一白,小手紧抓住桌沿,深怕身子不听使唤地瘫跌在地。 娘给联儿买新衣裳? 一股强烈的嫉妒和失落感狠狠地啮啃著她的心,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悲哀。 她打从有记忆以来,娘就不曾给过她好脸色,更没有亲手缝过、买过任何一件衣裳给她。 向来就是娘吃鸡腿,她和爹与妹妹吃咸菜;后来爹过世了,娘暍鱼汤,她却只能忍著满腹饥火,试图从残存的鱼汤碗中捞出几片小小的鱼肉给联儿吃。 是,她不该嫉妒妹妹,应当爱护妹妹,可是此时此刻,春儿却发现她也不过是个最平凡的女人,有著最一般的七情六欲,她能爱能恨,会笑会妒。 为什么?她辛苦这些年,没有一个人向她说过一句安慰的话还罢了,就连温情也不施舍一些些给她? 她们……她们当她是什么?一条活该看家咬贼的狗?还是一头应该挥汗犁田的牛? “姊姊,对不住,我不应该拿娘给我的新衣裳,但是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新衣裳了,我穿的都是你旧了小了不要了的。”联儿轻咬下唇,迫切地说出真心话,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春儿大受打击的凄恻脸色。 她肩头轻轻颤抖著,用力地吐著气,仿佛想将所有的悲愤、凄怆和痛苦全数吐出一般。 不!不能再这里哭,更不能在这里发疯,她怕她最后会忍受不住冲向前掐住妹妹的颈子狂摇,并大哭特哭一番。 “我出去走走。”她霍地甩手,大步往门口冲。 “姊,你去哪儿呀?”联儿急了,“姊姊——这些面团怎么办呀?” “统统拿去喂狗!”春儿头也不回地大吼。 她的胸口绷得好紧好紧,心狂跳得像是要进出来了,所有的泪,所有的怨,所有多年来堆积的委屈辛酸痛苦就快要把她整个人撕得四分五裂了! 春儿强忍著满腹心痛泪水,狂奔到城东近郊的十里亭下,对著这片山光水色放声大喊。 “混蛋——混蛋——混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伤我的心?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才甘愿?” 马蹄声由远至近达达而来,而且还不只一骑,如滚雷般震动而来。 她置若罔闻,喊完后伤心地坐倒在阶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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