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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可恶!他续不续弦是他的自由,在经历了上一段情伤痛苦后,怎么爹还会以为他愿意再为另一个女人托付真心?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是!就算他两个好友续弦后过得幸福极了,就算他也曾想过或许有一天,会有个真心相待的好女人能够住进他心底,抹去他曾有过的心恋伤痕。

  但是绝不是现在,也绝不会是俗丽的柳春儿。

  他近乎赌气地对父亲冷冷撂下一句话——

  “我是绝对下可能会对一个美丽却空无脑袋的村姑俗女动心的!”

  而现在,她却又出现在他面前,带给他的震荡还不只一些些。

  在他无情地吐出冰冷的排斥之词后,春儿美丽的眼眸里盛满孤寂和等待,沧桑和无力……黑瞳底炽烈燃烧的火焰恍若虚弱飘摇在寒风中,即将熄灭消失。

  他心一痛,昨夜点点滴滴又浮现在眼前。

  昨晚,她笑得多么灿烂可爱无忧,所有沧桑与倦意和世故全消失无踪,她终于显现出青春无邪稚嫩的本色。

  他却狠心地将这一切又全盘打碎。

  他眼睁睁地看著她低下头,颤抖著敛去了所有的脆弱和渴盼。

  骆弃五脏六腑全数揪疼绞拧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缓缓走向她,大掌轻轻托起她低垂的小脸,专注而深刻地凝视搜寻著。

  “你哭过。”他眉头深蹙,心底有一丝愧疚。

  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春儿怔怔地仰望著他,因他掌心的热度和力量而震惊,也因他温暖的男儿气息深深包围住自己,背脊情不自禁掠过一阵战栗。

  并不是恐惧,并不是畏缩,而是一种奇异的、陌生的酥软傈然,自心底而起,最后涌至她头脸,在她粉嫩的双颊上悄悄绽放开了两朵绋绋娇艳的红霞。

  “对不起。”她不知怎地腼觍羞赧了起来。

  老天,她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叫腼觍呢,怎么今天却心慌意乱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向我道歉?”他轻声问。

  她呆呆望著他。

  他为什么对她好温柔?他刚刚不是很讨厌她的样子吗?不是把昨夜的美好全忘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她忽然想哭,激昂沸腾的胸口鼓荡得好紧好紧。

  她多么想扑进这个只见了几次面,却像已相识一生一世般的伟岸男人怀里。

  疲惫、泪水、苍凉……对人生的无能为力和精疲力竭仿佛统统可以向他倾吐一尽。

  可是……不行。

  她从没有一时半刻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尤其在经过昨晚和今天后。

  春儿极力收拾起激荡泄漏的心情,掩去渴望祈盼的颜色,强自一笑。

  “我给你送馒头来了。”她低低道。

  骆弃深深凝视著她,半晌后,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挥去自己也感莫名的悸动。

  “为什么又给我送馒头来?”他轻轻放开她,但指尖却好似仍留有她肌肤的细腻和香气。

  “这是艾老爷的意思。”她温和地补了一句:“你也应该吃点东西。”

  “我没有不吃。”他转身走向药田,修长的双腿轻而易举就和她打开了距离。“你昨晚还瞧见我吃了烤鱼,忘了吗?”

  春儿怔仲地伫立在原地,不知他这样是否叫拒绝?

  可是他自己又提起昨晚的事,原来他也没有忘记呀!

  春儿一颗心匆喜匆悲,不知该继续因期待而跳动,还是该认命死心地消极下去?

  “你要我站在小径上吃吗?过来。”他头也不回地道,“这里有亭子。”

  “噢。”她恍然,芳心顿时大大雀跃了起来,背起口袋子就追了上去。

  有蝴蝶!

  不只翩翩然飞舞在身边,更翩翩然轻舞在她胸前……

  第四章

  “你种的是什么花草?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颜色,也从没闻过这样荡漾的香气呢。”

  “这些都是药草。”

  春儿与骆弃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他吃著她亲手揉蒸出来的馒头,她看著他亲手培栽种植的花草。

  晨风轻送,五颜六色的花儿共草频频摇首,香气四起,悄悄沁钻入鼻腔心间。

  春儿这一生,从未像此刻感到那般宁静、恬然,自在过。

  如果可以,就算化做他栽植的一株绿草红花,就这么永远栖身在此也甘愿。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尝著馒头,目光锐利地关注著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为什么叹气?”他放下吃了一半的馒头。“这不太像昨天的你。”

  印象中,她应该是红滥滥得如同五月榴火,泼辣、生动、绝艳、大胆,彷似天不怕地不怕。

  端的是美得惊心动魄,昂首阔步。

  或是像昨夜,清灵皎洁纯稚得像个小女孩,一点点小事都能捧腹大笑仰倒在草地

  “是不一样。”春儿承认,轻声道:“昨天以前的我理直气壮地认为,命运是可以靠双手改变的,但是今天的我,精神耗损力气用尽,已经不敢再确定任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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